2022年7月4日19时，西南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嘉陵历史名家讲坛”第6讲在线上成功举行。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中国历史研究院中国边疆研究所所长邢广程研究员做了题为《基辅罗斯的历史空间和当代映像》的学术讲座。本场讲座由西南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教育部地区和国别研究基地西南大学希腊研究中心主任徐松岩主持，校内外师生近200人聆听了讲座。

讲座伊始，邢老师以普京《论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的历史统一》一文和2022年2月21日的讲话引入俄罗斯对基辅罗斯的历史认知，即俄罗斯人、乌克兰人和白俄罗斯人都是古罗斯人的后裔。因此，研究俄罗斯、乌克兰和白俄罗斯所共同隶属的第一个封建王朝基辅罗斯，对于认识俄、乌、白三国的政治模式和行为模式意义重大。邢老师对基辅罗斯历史的思考主要有以下五点：

第一，基辅罗斯的地理空间。基辅罗斯位于波罗的海至黑海之间的东欧平原，呈南北走向。瓦尔代丘陵因其孕育了东斯拉夫人的两大母亲河——第聂伯河和伏尔加河，尤其值得关注。其中，第聂伯河是东斯拉夫人的第一条母亲河，东斯拉夫人的文明主要分布在第聂伯河的主流和支流之间。

第二，瓦希商路——基辅罗斯的南北贸易空间。“瓦希商路”是“从瓦里吉亚人到希腊人的商路”的简称，自北欧的波罗的海出发，先后经过芬兰湾、沃尔霍夫河、伊尔门湖、洛瓦季河、第聂伯河到达黑海，是一条南北贯通的水路。自9至11世纪，“瓦希商路”是波罗的海国家和地中海国家的主要商路。借助“瓦希商路”，东斯拉夫人在商路沿岸建立了城市及其周围的商业区，从而为基辅罗斯的诞生奠定了经济基础。9世纪上半叶，佩切涅格人成为斯拉夫人通往黑海和里海的阻碍。再加上11世纪末开启的十字军东征重新打开了地中海的贸易商道，至12世纪，北欧贸易可以绕开“瓦希商路”。随着“瓦希商路”地位的下降，基辅罗斯也随之衰落。

第三，基辅罗斯的政治空间。基辅罗斯的政治空间是如何构造的？邢老师介绍了学界的两种主流观点。一是以18世纪俄国科学院院士、著名的德意志学者施莱策尔为代表的“瓦里吉亚人外来文明说”：9世纪中叶前后，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迁入的瓦里吉亚人给俄罗斯带来了文明和制度。二是以莫斯科大学别里亚耶夫教授为代表的“俄国文明晚于西欧说”：东斯拉夫人由最初的、小的氏族联盟发展成许多部落，在部落中产生了城市，大约在9世纪瓦里吉亚王公们应邀到来的时代，各部落的主要城市方始联合成统一的全罗斯联盟。以上两种观点表明，基辅罗斯最初的政治框架是由东斯拉夫人之外的政治力量所构建。邢老师指出，在基辅罗斯政治空间形成的过程中，“罗斯”一词的内涵也在不断变化。“罗斯”的最初意义是指俄国统治东斯拉夫人的瓦里吉亚人，后来才有了等级的意义。10世纪的罗斯是指罗斯社会的上层阶级，主要是指由瓦里吉亚人组成的王公亲兵。而罗斯的地理意义主要指外来的瓦里吉亚人密集的基辅地区。在11至12世纪，作为部落的罗斯和当地的斯拉夫人融合，罗斯的地理意义和政治意义发生重叠，指从属于罗斯王公的整个疆土，以及这个疆土上所有信奉基督教的斯拉夫罗斯居民。10至11世纪，基辅罗斯的政治空间因遭受周边国家和民族的侵蚀而被压缩。总体上，基辅罗斯的发展呈现进程简短、构造独特和发展缓慢三个特点。

第四，基辅罗斯的文化空间。基辅罗斯的文化深受拜占庭东正教的影响。弗拉基米尔大公皈依东正教既是一种文化行为，也是一种政治行为，使基辅罗斯摆脱了多神教，从而使基辅罗斯与亚洲在文化上发生切割，与基督教的欧洲接近起来。除此之外，西里尔字母对于俄罗斯文化的塑造也起到了特殊作用。邢老师指出，解读基辅罗斯的文化要防止两种极端倾向，一种是主张拜占庭的政治、思想和文化在罗斯占据主导和优势地位，一种是基辅罗斯的文化史是完全独立产生的。

第五，基辅罗斯的民族融合与冲突空间。首先，基辅罗斯由东斯拉夫人和其他多个民族、多个部落在融合与冲突中共同塑造。一方面，哈扎尔人为东斯拉夫人从第聂伯河顺利通往黑海和里海的市场提供保护，促使基辅罗斯发展成为商业城市的联合体。另一方面，来自中亚草原的波洛伏齐人的突进迫使东斯拉夫人迁出长期居住的第聂伯河地区，改变了东斯拉夫人此后的发展方向。由此，邢老师点出东斯拉夫人相比日耳曼人发展落后的原因：日耳曼人继承了罗马帝国的遗产，而东斯拉夫人处在一个未曾开发的地域，没有可以汲取的任何文化遗产。其次，针对俄罗斯历史上的民族融合和冲突，以克柳切夫斯基为代表的俄罗斯学者将基辅罗斯和东斯拉夫人塑造为抵御亚洲的桥头堡，捍卫欧洲文明的前沿和救世主。邢老师强调，这种话语体系的建构特别值得我们关注和研究。最后，邢老师引入利哈乔夫的“南北论”，指出俄罗斯的问题是南北问题。南方的拜占庭文化赋予罗斯基督教精神的实质，而北方的斯堪的纳维亚授予罗斯军事部落的体制。在俄罗斯文化产生的过程中，拜占庭和斯堪的纳维亚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讲座结束后，徐松岩教授对本次讲座做了简要总结，并向邢老师就基辅罗斯在“粮仓”上建国却未曾成为农业文明古国等问题提出请教。随后，邢老师耐心细致地回答了听众提出的一系列问题，讲座在热烈讨论中圆满结束。（丁寒冰供稿）